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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一去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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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真也不知道為什麽他要來這裏,不過來了就是來了。是為了過來看一看這個女人以前是什麽樣子的麽?剛剛在前院就看到了。也許是想看看她會怎麽掙紮。像一只被折斷了翅膀的精衛,卻依舊能夠撲騰著飛起來。

飛起來。然後繼續撞得頭破血流,依舊什麽也沒有,依舊沿著老路走得渾身是傷。

諸葛真瞇了瞇眼,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他心裏有些亂,混亂的。明明依舊三個多月的時間了,明明已經平靜下來的心靜,卻在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又被打亂了。與其說是看破了紅塵,不如說是怕了,怕到半點想法都沒有了。

是不是有一種變態的快感?說沒有是騙人的。他不同情她,但是就是想要看看這個女人能堅強到什麽時候,自己這個未知的變數不曉得會不會對這一次的結局造成深刻的影響。但是這個人小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麽?自己一點都不記得了。也是,那個時候的自己那麽小,怎麽可能記得呢?他沒有想過要求她放過自己,畢竟眼前的女人叫灼華,也叫長君。長君啊,如何長君?用自己親兄長的鮮血鋪滿的一條通天之路,走起來的滋味相比是外人難以言說的。

小孩長的太像夜鶯了,長君嘆了口氣,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她可能會自在一點,但是這個世界上真的不可能有那麽多的如果。例如這個孩子她真的是半點諸葛曄的影子都看不到。無論是從性格還是從外表。她頭疼的揉了揉腦子,繼續開口,“啊,四弟喜歡什麽東西呢?三姐也不了解你,不知道給你準備什麽禮物。”

長君思來想去,竟然將話題插到這上頭去了。這其實不是什麽好話題。一般的孩子生辰要送的禮物她都已經準備並且整理好了,就在她從那幾箱搬過來的東西裏挑出來的。文房四寶,書畫,玉器瓷器,綾羅綢緞,值錢的不值錢的,都已經準備好了。到時候這個孩子的生辰還能不能過都是件事情何況送禮了呢?實在不是什麽好話題。

小孩似乎也沒有想到這個人會這麽問自己,自己的生辰,還有兩個多月吧,還能辦起來麽?不能了吧。於是他搖搖頭,“我沒有什麽喜歡的東西,三姐也不用破費了。”

長君沒有想到小孩會這麽回答,實在是有些在意料之外,但是也真誠得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眸。這樣一個幹凈單純的孩子,自己真的能一並怪罪麽?不能吧。聽說趨近陽光是黑暗生物的一種本能,自己也並不在這裏例外之中。但是夜鶯做的事情最終會付出代價的,那個時候自己還能說大人的事情不要牽扯到小孩麽?怎麽可能。自己的母親生自己的時候被夜鶯做了手腳導致一口氣沒有撐過來死了,現在自己要拿走的是夜鶯的命,而這個孩子被夜鶯帶大,怎麽可能無動於衷呢?

說到底,自己並不能避免什麽。如果以後註定要成為仇人,現在何必留下一份憐憫,到最後成為自己的牽絆然後裏外不是人呢?

長君是這樣想的,不過小孩卻放下暖爐,揮了揮手,讓昨元先出去。長君皺了皺眉,對著看過來的昨元點點頭。小孩抱緊了手中的青花瓷茶杯,“三姐,我的生日是不是已經辦不了了?聽說現在的時局很緊張呢。”

長君一楞,心裏對小孩有些警惕起來,不過面上卻不露聲色,“小孩子家家的,關心那麽多做什麽?該上學就上學,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那些事情不管你的事,有爹爹撐腰呢。”小孩心思這麽縝密,是誰教他的告訴他的?他是一個在溫室裏的孩子,沒有接觸過這些自然不會自己就上心這些事情來。自然是有人說的,可是是誰呢?夜鶯?夜鶯看起來不像是這麽有格局的人那。

“爹爹會造反呢,爹爹會自己起義反對皇帝呢。三姐,爹爹會這麽做,是你唆使的麽?”

長君臉上的笑容不變,卻在偷偷仔細打量眼前的這個孩子。孩子臉上帶著笑容,淡淡的,看起來十分的讓人喜歡。不過這樣一幅天真單純的模樣,吐出的話的確讓人心裏不怎麽安穩。這個孩子是今天才回來的,還沒有來得及見到父親。大哥和二哥不可能對一個小孩說這些,夜鶯更不會知道他們現在在密謀什麽東西,那麽這個小孩是從哪裏打聽到的消息呢?如果是在雲路山書院,那也完全不對。那裏的確能夠聽到夫子將朝堂的事情給他們講來做實踐並且分析,但是這件事絕對不會被那些人講出來的。這種擾亂軍心的事情一講出來,只怕那些夫子都要先完蛋。

“三姐,我覺得你一定是一個厲害的人物。”

小孩還在沒心沒肺的說著些話,但是長君心裏是很不平靜的。看來她忽略了太多事情,例如眼前這個小孩,連平素央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半點不對勁。那麽就要讓齊陽先查查了。否則這樣一個威脅放在身邊,她寢食難安啊。

那麽,小孩到底說出這些話來是什麽意思呢?威脅她?或者是示好?有些讓人覺得好笑。長君笑笑,摸了摸小孩的腦袋,“三姐不是什麽厲害的人物。不過三姐不希望被人算計罷了。三姐不是壞人,但也不是什麽好人。最討厭的是有人算計我。如果被三姐發現了,三姐就會算計回去。或者是加倍的報覆回去。四弟,你懂三姐的意思麽?”

諸葛真眨了眨自己的眼睛,偏頭笑起來,“三姐,你是在威脅我麽?”

長君在這裏自言自語,說著威脅的話,不過沒想到小孩就這麽單純的,不,直接的就給自己點出來了,並且他沒有覺得有半點的不合適。這樣就讓人覺得有些尷尬。長君不曉得他到底要做什麽,索性就收回了自己的手,抱著手臂看著眼前的小孩。明明還是一個沒有九歲的小屁孩,但是那一臉淡然的模樣看起來卻讓人有一種面對上位者的壓力。

長君吐了一口氣。她不害怕這種壓力,反而有些躍躍欲試,想要壓過他。

長君的變化感受最明顯的就是諸葛真,他眼神一變再變,忽然有些想要大笑出聲的感覺,想要舉手投降,說好好自己認輸這樣的話。

那個時候他們還不是敵人,但是自己將她認為是敵人,然後一鬥再鬥,沒想到現在看到這個人,他唯一的感受竟然是沒有感受。連一分和這個人作對的精力都沒有。反而是想要做一個局外人一樣看著她掙紮著掙紮著走上一條她註定要走的道路。

這樣的感覺很奇怪,但是卻莫名的讓人覺得新奇和興奮。比始終鬥來鬥去的要有趣不知道多少。所以他現在是來做什麽的呢?來看一看這個人在變化之前是什麽樣子,然後享受一下這個人變化的過程?哈哈,真是好笑。這種知道過程知道結局,然而卻看著別人掙紮的快感,幾乎讓他勾起了唇角。

長君看著小孩笑得有些詭異,只覺得這個人真的很奇怪。然後這個很奇怪的人就準備告辭了。長君看著他站起來放下茶杯,卻轉過身只偏過頭看著自己,橘黃色的燭光打在臉上竟然生出一種讓人覺得她面對的是一具冰涼的屍體的錯覺。

“三姐,前院快要開席了,不走麽?”

長君吐出一口氣,偏過頭向椅子上一躺,看起來十分的慵懶,像一只才曬足了太陽的貓兒在伸爪子,“四弟,你是在威脅我麽?”

這就話是剛剛諸葛真說的,現在長君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諸葛真忽然發現他的確是小瞧了這個女人。這是一個狂妄,有能力有思想的人,她以後會坐上最高的位置,將整個江山握在手中。她的氣派無人能及,她做一代女帝,比一群男人更加出色。有腦子,有思想,一如既往的理智,就算是在面對她的愛情上,就算是在面對她的親情上。

“三姐,我哪裏敢啊。”

諸葛真笑笑,語氣裏有些無奈和灑脫。他真的不敢,他累了。說他不是男人也好,說他沒有氣魄也好,但是他真的不想去爭了。就算這一次他手裏拿著百分之百的確定性,能夠將眼前這個未來的女帝玩得團團轉,但是那又如何呢?那些繁雜的奏折,忙不完的事情。失去了競爭了爭搶的樂趣,竟然全部變成了一堆麻煩。

長君也笑笑,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麽,說諒你也不敢麽?那也太過矯情了。說最好不敢麽?有點搞笑,很搞笑。就像小孩子在大人面前努力的想要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一樣。長君覺得眼前這個九歲的孩子不簡單,而且是很不簡單。但是她除了能在他身上感覺出一種莫名其妙的嘲諷,竟然沒有一點敵意,也沒有一點厭惡。也許會有一點的同情和憐憫。

“哦,走吧。”長君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四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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